遊戲史上的今天／《血源詛咒》十周年：參與獵殺之夜的必要！

十年前的 2015，可以說神作輩出，多的是傳誦不輟的經典。包括：《巫師III：狂獵》、《潛龍諜影V：幻痛》、《異塵餘生4》、《奧里與迷失森林》、《Undertale》、初代《斯普拉遁》……等等。

FromSoftware 不落於人後，也在當年 3 月 24 日，推出了年度遊戲的有力候補。時至今日，不論之於宮崎英高的創作生涯，或從整個電玩發展史來看，都屬於非常特殊的孤品。那就是——

《血源詛咒 Bloodborne》

作為至今少數仍由 PS 系主機平台獨占的知名大作，近幾年，有關《血源詛咒》的跨平台移植、重製與續作等呼聲始終不絕。官方一有風吹草動，還會出現相關的奇怪謠言……。

不過，由於本作版權並不隸屬於 FromSoftware，權利持有方的索尼也早就解散當初共同開發的 SIE Japan Studio，血源製作人山際真晃及鳥山晃之，更已另謀高就。即便宮崎英高也有興趣，但除了他本人忙務不斷，FromSoftware 更不具有主動權。血源 IP 能否有後續發展，似乎還在未定之天。

隨著 PSN 數位版的不定期大特價，以及數年前，定價顯著調降後的最佳年度版實體片上架，加上曾作為 PS plus 付費會員的限定免費遊戲，長期好評成就經典，十年來每隔一段時間，就陸續會有新血加入血源世界。《艾爾登法環》爆發性的人氣更推波助瀾，讓「魂系遊戲」成為當代顯學，宮崎英高在此之前的名作，也連帶吸引入坑玩家回溯體驗。

在索尼 PS 相關遊戲社群，推薦《血源詛咒》曾經蔚為風氣。雖然也不乏因為作為一個哽，而被基於有趣的態度一再提及。同時，的確有些玩家因為「這樣（變態難）的遊戲，不能只有我玩到！」的心理，才不厭其煩地反覆推坑……。

PTT PlayStation 板上，包含「血源詛咒」為關鍵字的文章標題，已經有上千篇紀錄；僅以「血源」搜尋，更超過一千六百篇（用「血緣」這種錯誤關鍵字，都可以找到超過五十篇）。整體比大熱門的法環還多出許多（一方面也因為法環跨多平台，網路討論會更分散）。顯見其足供玩家鑽研的深度，和作品本身的非凡魅力。

這款當初被視為「同一世代裡最困難、最不親切」的電子遊戲，為何能受到如此熱烈追捧，甚至在魂系遊戲中，被一部分玩家奉為聖經？隨著發售十周年，我們就在此稍微溫習一下，有關《血源詛咒》的前塵往事，及其箇中魅力所在。

PSN 獨占

特定作品由單一平台獨占，是歷來遊戲主機競逐過程中，爭奪市占率的傳統商業手法。不過，隨著遊戲跨平台開始普遍，這種做法的影響力也就愈來愈有限。

除了任天堂所開發的遊戲，總是只發行在其本家主機以外，玩家現今通常可以在 Xbox 系列、PlayStation 系列或 PC 上，玩到大多數相同的作品。這當然也是基於遊戲製作成本與日俱增，為拓展市場而不得不然的趨勢。畢竟：就連微軟的《世紀帝國》系列，都要上索尼的 PS5 了。

或許，獨占遊戲所能創造的收益已大不如前。像是「因為《Final Fantasy VII》獨占，而奠定初代 PlayStation 勝利地位」的神話，基於種種現實客觀因素，今天很難再被重現。但在早些年，SIE 規劃獨占作品的經營確實著力甚深。長期的收購經營、與第三廠密切的共同合作，使得索尼作為第一方開發商的遊戲品牌資本逐漸雄厚。包括小島秀夫離開 Konami 之後，在 PS4 限時獨佔的《死亡擱淺》，也得到 SIE 全球工作室相關資源挹注和開發合作。

《血源詛咒》的製作按類似模式。當時的 SCE 循 FromSoftware 歷來良好口碑與其接觸，其旗下的 SCE Japan Studio 與之共同製作，協議作為獨占平台作品發行。當然，開發的總籌權柄，則交在已經以《惡魔靈魂》、《黑暗靈魂》系列等作品享譽於世的宮崎英高手上。這或許是基於《惡魔靈魂》時期合作信賴的良好經驗。不過，通常能給予開發者相當禮遇和充分的主導權，正是當初 SIE 產銷系統最值得稱道之處。

同樣是獨占遊戲，風格獨特、怪異的《血源詛咒》，注定不會像《戰神》、《秘境探險》或《惡名昭彰》等系列那樣，有著面向大眾的相對親和品味。但於此同時，其也以鮮明的內容特色作為標誌，確實做出適當的市場區隔。而這「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強烈自我主張展現，無疑達到超乎預期的良效。

按官方公開資料所見，《血源詛咒》發行之初，僅兩週實體通路銷售便突破百萬；且至少到 2015 年 9 月中，面市約五個月的《血源詛咒》銷售量，便已經突破兩百萬份──當時甚至還未推出「遠古獵人」 DLC 的同捆版！

最初以 PS4 唯一獨占、沒有在 Xbox One 和 PC 跨平台發行的《血源詛咒》，即便驚悚、黑暗的賣相容易勸退人，銷售成績依然不俗，可說是有目共睹。

當然，這並不表示那直覺而言異於常態的難度，已經廣為大眾欣然接受。SIE 吸引力夠強的宣傳策略，和滿足玩家優越感的獨占規劃，可能是促進買氣的眾多因素之一。且相較於讓人望之卻步的困難特色，其在發售當時，作為少數符合次世代 3A 遊戲水準的強大影音表現，和絕妙新潮的動作遊戲效果，都讓玩家忍不住親炙於此。

完全針對 PS4 單一環境進行開發，也比在複數平台的彼此遷就調整，容易達到整體更高的品質。個人體感，僅就視覺表現而言，《血源詛咒》還比後出、但跨平台的《黑暗靈魂III》更為細緻一點。說到底，作品本身的製作水準精良，才是決勝負的關鍵。

相對公平的遊戲機制

在魂系遊戲開始流行前，儘管經常被評價為難度過激，依然有大量死忠玩家為《血源詛咒》狂熱（看看「血源卡丁車」這種神經病的超讚粉絲作品就知道）。我不否認當中確實有從受虐過程產生快感的成分。但要使人心甘情願被虐，則主要因為宮崎英高設計的遊戲世界，其大多時候都具有足稱公正、平衡的遊戲機制，使得那看似有意使人挫折的預設難易度，足以受公評是一種「合理的困難」。

有著前衛的影像風格、符合當代主流偏好的三維動作冒險形式，《黑暗靈魂》系列或《血源詛咒》骨子裡，其實更接近如《超級瑪利歐兄弟》或是《洛克人》那樣，相對古典的遊戲內容：操作單純但仍有深度、保命手段有限而容易死亡的挑戰性、以分歧或捷徑路線為基礎樂趣、提供僅有少量提示卻豐富的隱藏內容由玩家探索挖掘等等。卻又不致於像《魔界村》，以完全惡意的關卡配置打擊玩家。宮崎英高相當清楚「挑戰」和「刁難」的分際，並達成高難度遊戲的絕妙平衡。

從《惡魔靈魂》到《艾爾登法環》，這都是魂系遊戲設計的最高準則。

在《血源詛咒》裡，玩家多可以清楚歸納出每一次死亡的肇生因素：不外乎是對環境地形和敵人配置的不熟悉、對關卡頭目行動模式還未確實掌握，或因為慌亂而導致操作失誤。這可以說明，何以有為數不少的高手，能夠完全不提升等級、甚至排除裝備加持的裸身狀態下破關：因為整個遊戲內容種種設計都有跡可循，鮮少以隨機惡質手段，或是人類無法反應的速度、機關坑害玩家。

至於硬要說最讓入門玩家感到受打擊處，恐怕在其略顯嚴苛的死亡懲罰。

遊戲中，玩家可以在打倒敵人後獲得「血之迴響」，以此作為購買物品、提升等級的通用貨幣。但每當主角死亡，身上原有的血之迴響都將以「遺失」形式強制歸零；重生後僅有一次機會，在前次身故地點附近把迴響拾回。這顯然對新玩家造成莫大壓力：新手角色不容易累積到目標金額，藉以升級或交易，又時刻要擔心不小心死亡而血本無歸。

而今，經過法環洗禮過的廣大玩家，現在對此機制已經見怪不怪。但在當初，這仍是玩家需要自我調適的一環：在探索新區域、或挑戰 Boss 之前，永遠不要帶太多錢在身上。有財當用直須用。熟悉魂系遊戲的玩家，多半已將之視為探索的基本規則。

相對於通貨盡失的死亡懲罰，《血源詛咒》在其他物件的設定則寬鬆許多。例如，只要玩家在冒險過程中取得任何物品，儘管取得的當下死亡，那物品也將永遠屬於玩家。因此，面對一個有重重險惡怪物守候的貴重物品，玩家往往可以採取「先把迴響花光，再捨身衝去拿寶物」的策略，雖死亦不足惜。

同樣道理，即便玩家和 Boss 同歸於盡，重生後也算玩家「已獵殺獵物」，不必再受一輪驚心動魄的折磨。

這或許是給新玩家的一點小小善意。畢竟在宮崎英高的遊戲中，完成對強悍 Boss 的挑戰，其成就感經常是無與倫比的。也唯有在面對這些既龐大卻快又兇猛的怪獸、古神之時，《血源詛咒》作為一款動作遊戲的真正價值，才得以經由激勵人心的方式完全顯現。

動作遊戲典範

初次入門魂系遊戲的玩家必須自我調適：千萬不要以打《三國無雙》系列等遊戲的心態來著手（雖然說，最新的《真．三國無雙 起源》，其實也沒那麼無腦了）。

包括所有被視為「無雙」類型的作品，或《惡魔獵人》系列等主流動作遊戲，動作設計總是採取華麗而誇張、失實卻爽快的形式。其中角色可能身披重甲依然行走如風，垂直跳躍高達半層樓，笨重鈍器揮舞起來如羽扇般輕快敏捷，儼然個個都是強化超人（當然，《惡魔獵人》從故事設定上來說，這麼演出是完全合理的）。而《血源詛咒》延續《黑暗靈魂》的本格奇幻路線，玩家操縱角色可以做到的動作，大抵較接近普通人類，只能在固定體力內做到有限行動，被砍個幾刀就會死，而沒有呂布、本多忠勝、但丁那些超人「性能」。

那並不代表宮崎英高製作的魂系遊戲，會因此而在動作互搏的趣味性上打折扣。相反地，有確實合理限制的動作規範下，在隨時可能命喪黃泉的生死一線間，玩家以渾身解數克服關卡、擊敗敵人，那種劫後餘生的虛脫快感，幾乎很難在其他非魂系作品中找到。

尤其本作中獨樹一格的「武器變形系統」，更是極為引人入勝的獨家特色。

玩家扮演的獵人為了獵殺魔物，使用著被稱為「詭兵器」的一系列武具。每一項詭兵器都具備一種變形模式，連帶的，攻擊動作也會隨變形而有所不同。扣掉槍械，除了少部分同系列裝備，全部二十六種武器多有獨特造型和動作，這使得戰鬥過程更顯流暢且變化多端，也可以做出有效又風騷的連續攻擊。配上厚實的打擊手感，和確實回饋玩家的物理機制，一旦上手，《血源詛咒》的戰鬥只能以痛快來形容，令人深深著迷。

各種詭兵器在本質上，雖然必定有性能的強弱之別，卻也不會差距過大。玩家對戰中，各路擁護者其實是各擅勝場。所謂「沒有最強的神兵，只有最拿手的武器」，嘗試各種不同造型、風格、揮砍節奏，找到自己最喜歡也最習慣手感的詭兵器，才是外鄉人在雅南的生存之道。

不可否認的是，即便對遊戲設計邏輯建立起正確的攻略觀念，《血源詛咒》在不擅長動作遊戲的玩家而言，仍顯難度偏高。筆者同是如此。但請別忘了：《血源詛咒》同時是一款角色扮演遊戲。RPG 的人物養成本質，遂給予輕度玩家充分寬鬆的挑戰空間。

卡關？拚了命也看不清 BOSS 的動作？那就再多升幾個等級，把生命值和攻擊力提高後硬輾過去，也是種克敵制勝的方法。至少在前兩輪遊戲中，等級落差都能做到暴力硬解。儘管這是一款不能調整難易度的遊戲，當你發現自己攻略上有明顯困難時，不妨試著提升幾個等級看看，經此提高容錯率，或許就可以有效調降難度。這應該也是部分遊戲媒體評論，將《血源詛咒》評價為：「包括核心和大眾玩家，都能充分享受其中」的緣由。

神奇敘事

針對《血源詛咒》的故事表達，玩家之間評價是毀譽參半。延續《黑暗靈魂》系列表意風格，《血源詛咒》和大多數魂系遊戲相同，採取海明威式的「冰山」敘事策略：故事線索散布各處──包括物品、道具說明──情節看似支離破碎，實則有其完整脈絡潛伏其中。少數刻意隱去背景的人物或事件，更是由人各憑有限資訊，各自猜想。

體驗《血源詛咒》劇情的過程，比起觀賞一則故事，其實更像是在進行考古研究，和對史料的解讀推敲。

在一些背景太過豐富的遊戲作品，基於維持敘事完整性而避免蔓生枝節的編劇法則，多少會用到如此「旁敲側擊」的表意形式，使世界觀潛移默化地進入玩家意識，進而強化認同感。規模小如《東京叢林》，大至《生化奇兵》，都有這種特色。只是宮崎英高做得更徹底：劇中透露的情報更少，有意識地抽掉、留白部分細節，甚至連主角本身，都可以是本來跟故事核心無關的局外人。

這種「碎片化敘事」，在習慣傳統 RPG 模式的玩家看來，有時會認為製作人並未做到「好好陳述一個故事」的責任，甚至將之批評為「一款沒有劇情的 RPG」。但另一批人並不這麼認為。

網路上流傳著極大量的文件和影片，可以看見熱情玩家對《血源詛咒》故事的拼湊分析、研究探討。那並非一般單向式的編劇交出劇本、讀者（玩家）便任由故事發展而受其牽動。宮崎英高這種敘事策略，其實更讓玩家也參與了敘事的行列。每一種解讀，都是屬於玩家自己的故事，也擴大和其他玩家的討論空間，因而使人更加著迷。

針對旗下魂系遊戲的故事，從來沒有額外再畫蛇添足、給出一個官方的標準詮釋，是宮崎英高一路創作以來，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如《黑暗靈魂》系列、《血源詛咒》或《艾爾登法環》這般，在情節方面表達隱晦曖昧的特色，相當值得稱道。此番設計高度活用電子遊戲作為複合媒材及豐富互動性的優勢，不僅強化了探索求知的樂趣，有如現實中考究歷史般，必須仰賴觀察和推理的體驗過程，更能增進玩家的認同和參與感，並保有世界觀神秘的魅力，有效使人沉浸其間。

克蘇魯！

「克蘇魯神話」是二十世紀初的美國小說家：洛夫克拉夫特筆下的架空世界系統。其共同母題有二：一、「人類之於宇宙毫無意義」；二、「探求神秘未知的世界只會招來災難的結局」。克蘇魯體系的故事普遍恐怖悲觀，並反映出對於人類智識過度發展的抵抗和反思。《血源詛咒》大致設定架構即由此依循。

後期Boss也以克蘇魯中，遙居深海、古迷宮遺跡或星宿之上的「古神」、「外神」等概念為基本依據。於是我們可以在遊戲中看到種種奇形怪異、已非地球常見風貌的可怕光景。包括遭受石化般殷切禱告的人群塑像，下級神亞彌達拉的異形頭顱石雕，和結構扭曲、融接成古怪混合體的哥德式建築，種種異常情境，都十分貼切展示著克蘇魯神話的本質：有如難以參透的、謎一般的惡夢。

也正因為以克蘇魯神話為主旋律之一，遊戲中登場的神祇形貌才會如此噁心怪異。

跟傳統神話以「靈」、或是超驗感官形容的神明不同，克蘇魯的一眾邪神，較偏向「更高次元的生命體」（所以，遊戲中部分外神眷族，以外星人模樣呈現，可說是相當貼切），祂們當然就有自身不同於地球人類的審美觀。如此恐怖形貌的設計則其來有自。

根據桌上遊戲《克蘇魯的呼喚》規則，目睹諸神的真面目，幾乎可以讓人瞬間精神崩潰（亦即所謂「接觸到不可名狀的恐怖事物」），象徵理智的數值（sanity, 一般簡稱為 SAN 值）歸零。《血源詛咒》裡，便以「狂暴」和「獸化」為此表現。

洛夫克拉夫特的宇宙觀，受到一些有顯著影響力的創作者喜愛，即便遠在日本，亦不時可以散見相關元素現身於各類媒材。不過像《血源詛咒》一般大膽，完全以克蘇魯為敘事主體，仍是相當少見：如此森然可怖的瘋狂景觀，絕不會是受大眾歡迎的類型。但也正因如此，FromSoftware 成功打造出業界堪稱獨一無二的血源世界。比起仍帶有西方正統奇幻色彩的《黑暗靈魂》系列，《血源詛咒》在題材特殊性方面，無疑有著更難以取代的價值。

再揉合些許蒸氣龐克、哥德恐怖小說元素，以及維多利亞時期的古典復興氣質，介於近世和近代之間的時代氣息，便顯得格外迷人。穿戴著電影《鬼哭狼嚎》中的皮製大衣和三角帽，手持超乎科學原理的詭兵器和超前時代的各類火器，穿梭在古老卻又有著神秘輸血醫療技術的歐洲山城，追獵、討伐、「診治」不明獸化疾病的感染者和外教神祇，整體氛圍是既陰森又浪漫。

《血源詛咒》的視覺藝術和氣氛，或許可以說是「愛倫．坡＋洛夫克拉夫特＋菲利浦．狄克」的綜合體現。

令人稍感可惜之處，在其環境設計和配色不夠多元。儘管美學品質極高，可能是基於風格一致性的需求，《血源詛咒》的場景變化明顯少於《黑暗靈魂》系列（更別說是相對明亮多彩的法環了）。色彩應用除了血腥效果，通常主色系僅採用青紫、鉻黃、灰黑等冷色調。此些黯沉配色確實和哥德恐怖及克蘇魯氣質不謀而合，看久了卻難免讓視覺感到疲乏。

FromSoftware 大概也有意識到這種情形，是以在「遠古獵人」DLC 新增的三大區域：獵人夢魘、研究大廳、小漁村，多和本傳場景有顯著區別。經由DLC補充，《血源詛咒》的美術表現已堪稱完備。

史詩級配樂

作為一款以恐怖驚嚇為賣點之一，同時講究擬真體驗的遊戲，《血源詛咒》的聲音設計，主要著重在適切的音效安排。和其他魂系遊戲相同，遊走其間，大多數場景並無背景音樂，這有效使探險過程更形緊繃壓抑：獸化村民的恐懼低吟、狂犬病狗的咆嘯、焚化野獸屍體的燒灼聲、教堂鐘響、變異烏鴉尖銳刺耳的恐怖叫喚、異教崇拜詭異的誦經禱詞、外神眷族意義不明的嘟嚷……。

恰如其分的環境音效大幅強化了感官體驗，使玩家特別有身歷其境之感。

更重要的是，普遍無配樂的一般環境，使得音樂一出場時，其渲染氣氛的效果格外突出──血源絕大多數配樂，都用在和 Boss 對決的部分了。在大橋上，眼見聖職者野獸伴隨著尖聲嚎叫一躍而下，除了其雖龐大卻敏捷的巨型姿態，以及極為恐怖的怒吼聲令人聞之膽寒，搭配上氣勢磅礡的決戰樂曲：〈Cleric Beast〉，更足以叫玩家永生難忘。如此震撼教育，卻還不過是全篇序幕的支線罷了。

《血源詛咒》慣用色彩輝煌厚重的激昂交響樂，佐以聖詠形式的合唱曲，將每一次屠獸和弒神的戰鬥，都幾乎昇華為壯闊永恆的神劇。說得誇張一點，光憑這一場場眾神和野獸之間，狂亂壯觀的殊死對決，即便你和我一樣是動作遊戲白痴，也都應該要親身體驗看看。

除了同樣是宮崎英高總籌的《黑暗靈魂》系列、《隻狼》、《艾爾登法環》，或《惡魔獵人》系列及《戰神》系列等居於單機動作遊戲頂點的作品，要像《血源詛咒》的 Boss 戰一樣營造出史詩感，帶來震撼人心的高峰經驗，在同類型遊戲中並不多見。如此成就的相當成分，顯然要歸功於那或幽深或宏偉的絕佳配樂。

在網路上可見的相關影音資料，我們可以知道：FromSoftware 配樂並不僅以合成器和電腦完成，而是實地由合唱團與交響樂團唱奏、錄製而就。其音場效果得以達到此一驚人高度，背後苦心，何其良多。

小結

重視遊戲機制設計的合理性、出色有趣的動作系統、獨到的敘事方法和美術特色、強大的音樂編曲……，諸多已臻至頂標的傑作要件，無疑使其成為同世代最好的電子遊戲之一。除了同為宮崎英高製作的《黑暗靈魂》系列（現在還要加上法環了），或《潛龍諜影》、《惡魔獵人》等少數經典系列，在以動作性為主導的角色扮演領域之中，《血源詛咒》完成度可說是罕有敵手。錯過未免可惜。

時下主流的遊戲設計，經常內建大量的新手教學、過於完整到近乎囉唆的任務提示、詳細的地圖標記，雖然貼心親切，卻也減損了探索的樂趣，諸多防呆機制未免太小看玩家。宮崎英高逆流而行，高挑戰性的系列作品取得高度成就，多年累積下來，已形成一股風潮。

這使得被稱為「Souls Like」──各種「類魂」的硬派作品因運而生。獨立開發的 Ska Studios 的《鹽與聖所》、大廠如光榮的《仁王》系列，以及 Round8 Studio 深受血源啟發的《P的謊言》，都被普遍視為同種精神延伸的創作。

或許它那超出坊間遊戲慣習的預設難度，使人不禁視為畏途。但至少在其上市後十年的現在，網路上已累積大量而詳盡的劇情分析、關卡流程、完整地圖和 Boss 攻略，且多有影片可以仿效。加上內建的線上留言系統，遊戲中各地路邊也有許多前人留下的有用建言。藉由攻略輔助暢遊雅南，對新手而言，未嘗不是件樂事。

卡關時請別太過沮喪，也不用避諱踵繼前賢。眾多老獵人的冒險經驗，正是我們克敵制勝的良方。如同玩家間廣為流傳的一句老話：

「獵人永不孤單。」

帶上你的鋸肉刀和喇叭槍，準備好，再度回到這場狩獵之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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