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漫談/《葬送的芙莉蓮》奇幻世界的日常冒險詩歌 「微表情」營造的含蓄內斂情感
「我啊,很期待大家再次齊聚的這一天到來。謝謝妳,芙莉蓮。多虧有妳,我才能在最後體驗到這麼愉快的冒險。」
-《葬送的芙莉蓮》Vol.1 p.27
以神話故事為濫觴,奇幻文學有著悠久綿長的歷史。而具備現代意義的奇幻創作,眾所周知則是從 J.R.R.托爾金的《魔戒》系列小說開始。加上桌遊《龍與地下城》系列推波助瀾,遂逐漸形成今日我們所見、百花齊放的奇幻傳奇系譜。特別是在動漫畫及電子遊戲領域,奇幻世界敘事無疑是種規模可觀的類型。
歷經數十年,當傳統「劍與魔法」、「英雄之旅」的王道故事走到瓶頸、趨於疲軟後,年輕創作者結合自身體驗和閱讀經歷,也興起了一些當代流行的奇幻亞種。包括:以 MMORPG 要素/風格為主的網遊流、現代人跑到古代或異世界的穿越流、主要人物意外喪命後,帶著原有記憶在古代或異世界甦醒/重生的轉生流等等。
這些故事設定通常並非新創,而是在上個世紀八、九O年代就有過相似橋段的作品。但受到網遊文或「爽文」風味的部分輕小說成為顯學影響,此類型文本也就有了前所未見的蓬勃發展,每一季的日本新番動畫,都少不了這種作品的影子。與之相比,以一個世界觀架構完整正經、敘事層層積累推進的傳統奇幻動漫畫,反而變得相對少見。
也因此,就顯得《葬送的芙莉蓮》這部作品,在這個時代是何等珍貴。
隨著動畫化的消息在九月份正式公開,忠實讀者們都難掩興奮之情。若你還沒看過這部傑作,也許在等待動畫版正式播出之前的現在這段期間,就是補番的好時機。
※本作台灣版單行本目前出版至第 7 集,以下有相關劇透,請讀者自行斟酌。
從「冒險結束」開始的故事
實際上,《葬送的芙莉蓮》也並非完全走傳統路線的王道奇幻劇。因為在本作第一頁,勇者小隊的冒險就已經結束:
欣梅爾:「回去之後還要找工作才行...」芙莉蓮:「你已經在考慮這種事情了啊。」欣梅爾:「這件事很重要。雖然說打倒了魔王,但是那並非結束。接下來的人生更加漫長。」
-《葬送的芙莉蓮》Vol.1 p.3
並且在打倒魔王五十年後,垂垂老矣的眾人和容貌不變、始終保持少女姿態的芙莉蓮,又齊聚一堂欣賞半世紀流星雨。隨著勇者欣梅爾壽終正寢、壽命遠超人類的精靈魔法使芙莉蓮再度踏上旅途,故事才正式開始。
以此時點作為錨定,故事中一些篇章開頭會交代「勇者欣梅爾死後OO年」,用來告知讀者:芙莉蓮的旅程,在那之後已經經歷了多久。就像是單行本第一集簡介提到的,這是一部「後日譚奇幻故事」。
有著如此反套路的開頭,本作卻依然具備充分的冒險氛圍,因為芙莉蓮新的旅程也會有新的遭遇。只是和其他同期的奇幻冒險漫畫情調殊異:《迷宮飯》幽默耍寶的基調下,受制於目標時限緊迫,其實行程非常危險而倉促。《來自深淵》則是環境極端凶惡,以殘酷的敘事和超乎死亡的磨難,藉此表彰冒險精神的可貴...。
相較而言,《葬送的芙莉蓮》整體風格更加悠閒,芙莉蓮雲遊四方剛開始並無特定目的,只是隨興的到處蒐集魔法,然後造訪一下過去曾到過的地方,回想跟勇者團夥相處的點滴過往。直到單行本第一集最後、也就是第七話時,才經由矮人戰士艾冉請託,確立了他們的目標:前往靈魂長眠之地。
——也是他們過去歷經十年,前往擊敗魔王的魔王城所在地。
原作山田鐘人顯然極為重視故事整體的平緩調性,從不急著推進劇情。像「指明主角的目標」這種大事,直到第七話才揭露,和常態相比是比較晚的(想想看《進擊的巨人》第一話就何等激情)。而要到第十二話、年輕戰士修塔爾克正式加入後,包括芙莉蓮和費倫的三人主角體制才得以成形。在近年的 ACG 故事創作,經常強調要在剛開始竭盡所能的引人注目、早早殺進重點營造故事高潮。但芙莉蓮顯然不吃這一套。
當然,從「魔王已死、勇者功成身退」的狀態來開局,似乎已經足夠吸睛。這雖然不是什麼前無古人的故事安排,但的確會讓人好奇作者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而「假使壽命超長的精靈同伴繼續旅行下去,會發生什麼事?」,以此概念為核心,提煉出過去和現在情景、記憶交融的韻味,就是《葬送的芙莉蓮》獨到之所在。
從回憶映照當下的故事
在本作中,芙莉蓮一行人旅途所經歷的大小遭遇,常常有如下敘事脈絡:
不同的故事演出,會依實際需求來調節各部分比例,有時候順序也有所不同,但不論是劇中單回完結的單一事件,或是篇幅更長的中長篇章節,大致上多按照這樣的結構要素來組成。
有趣的是,即便有著看似次序單純的公式化結構,《葬送的芙莉蓮》幾乎不會讓人覺得套路呆板,從而逐漸喪失新鮮感。反倒是讀者經由每一次事件的經歷,更加認識故事中形形色色的各個人物,對他們的感觸和認同也就因此更深。不光是作為主角的芙莉蓮、費倫和修塔爾克,主要在「一級魔法使測驗篇」登場的拉比涅、尤蓓爾跟威亞貝爾等人,也得到豐富的形象塑造。甚至連只作為一話配角的精靈武僧克拉福特,都令人印象深刻。
我不是很確定這部作品怎麼能做到這一點。直覺來說,應該是山田鐘人的確敘事功力高超,加上作畫阿部司工整細膩的圖像,讓筆下人物多半有著令人喜愛或尊敬的印象。而這不只侷限於當下現身的角色,包括僅在回憶中露面的人物也是如此。
尤其是明明已經逝世多年的勇者欣梅爾,經過以芙莉蓮為主的眾人一再地追憶重現,每個瑣碎片段折射出他那確實不負勇者之名的性格和行事作風,都更加提高他在讀者心目中的好感度,忍不住要心想:「你怎麼帥成這樣?」
更可貴的一點在於,讀者並不是因為欣梅爾很厲害才產生強者崇拜,讓人感佩至深的,是他一貫真誠的善行義舉,甚至足以影響他人起而效尤。
和當前流行強無敵的龍傲天角色不同,僅從零散的回憶片段,我們其實並不清楚欣梅爾的武藝身手有多出色。特別是作者到後來也點明:起身對抗魔王的勇者不只一人,過去還有被稱為「人類最強」的南方勇者,幾乎篤定他的戰力一定在欣梅爾之上。但即便欣梅爾其實是連勇者之劍都拔不出來的冒牌勇者,在他努力去達成目標、最終擊敗魔王之後,也得以成為真正的傳奇。而他濟弱扶傾、推己及人的俠義心腸,更經由言行一致的生前作為感染眾人,將那份行善的意志傳承下去。
「如果是勇者欣梅爾,他就會這麼做。」原本看似不解人類情感的芙莉蓮,因此有了行走江湖的行事準則。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僧侶海塔跟戰士艾冉,也受到相同感召。在費倫童年時期因為戰亂失去家人,而準備輕生時,出面救人的海塔便談起了欣梅爾:
「在很久以前,我的朋友過世了。他跟我不一樣,為人非常耿直,看到別人有困難,絕對不會視而不見。如果不是我,而是他還活著...,應該可以拯救更多的人。我跟他不同,只想安分地度過餘生,但在某個時刻我突然察覺到——如果我就這麼死了,那從他身上學到的勇氣、意志以及友情...,甚至就連重要的回憶,都可能會從這個世上消失。在妳心中如果也有重要的回憶,那麼現在死掉就很可惜。」
-《葬送的芙莉蓮》Vol.1 p.61-63
藉由過去的體會和現在的經歷反覆交織,山田鐘人在劇情安排上,不斷反映出人際交往與生死的感性連結:人壽有時而盡,但還活著的人會承載著關於往生者的記憶和信念,留下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證明。而關於往生者的記憶反過來也會陪伴在世者,稍稍慰藉一點孤獨。當問到欣梅爾在各地請人鑄造銅像的理由時,除了一貫的自戀耍帥,他還這麼對芙莉蓮說:
「...不過最重要的理由,應該是為了不讓妳在未來變成孤單一個人吧。」
-《葬送的芙莉蓮》Vol.2 p.117
比所有同伴都更長壽的精靈芙莉蓮,因此得以在每造訪一處人群聚落時,透過當地的勇者銅像懷想過往、確認和欣梅爾一行人的種種,是曾經真正存在過的歷史事實,而非湮沒在時光洪流之中、已經難以分辨真實或虛構的童話傳說。這是欣梅爾即便已經死去,依然不捨芙莉蓮伶仃一人的溫暖柔情。
也幸得海塔的臨終託孤和艾冉的建議,加入費倫和修塔爾克之後,芙莉蓮雖然沒辦法再像一個人時的我行我素,但與這些好孩子們的相處,必然給予她人與人互動的啟發,也讓他們的旅行變得更加有趣吧。
有一種特色叫「反差」
情節著重在記憶與人物間人情世故的細膩處理,配上阿部司優美的畫風和細緻的畫工,《葬送的芙莉蓮》整體是一部氛圍恬淡雋永、讓人感性噴發、餘韻無窮的漫畫作品。即便如此,它在很多時候其實相當好笑。原作從不吝於加入幽默的笑料,讓看似有著淡淡惆悵基調的故事,渲染上一層活潑風趣的色彩。這得力於作者一些獨到的演出手法。
其中最常見的是「反差」。本作中十分重視刻劃人往往表裡不一的形象落差,像芙莉蓮外表冰山但內心溫柔、魔族普遍外貌高貴優雅,實則殘暴又缺乏正向情感機制、武鬥派的威亞貝爾看起來兇暴跋扈(費倫評:「像是會把狗踹飛的人」),卻是會幫老奶奶撿蘋果的好青年⋯等等。同樣的反差詮釋,應用在搞笑的效果也相當顯著。
舉例來說,在芙莉蓮為了張羅費倫的慶生事宜,跑去看起來龍蛇雜處的酒館詢問哪裡有甜點店,誰不好問還偏偏問兩個面相兇惡的壞人臉,連躲在一旁偷看的費倫都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不不不,這裡很明顯不是該問哪裡有賣甜點的地方啊。」這時壞人臉開口了:
光頭佬:「甜點店?妳是在小看我們嗎?」龐克頭:「嘿嘿嘿。」光頭佬(滿臉壞笑):「這座城市有很多美味的甜點喔。」龐克頭(面目猙獰):「嘿嘿嘿,想知道什麼樣的店都可以告訴妳。」芙莉蓮:「外表看似粗獷,居然這麼了解。」光頭佬:「畢竟甜點是我們冒險者的活力來源啊。」
-《葬送的芙莉蓮》Vol.1 p.117-118
長相凶狠的冒險者嗜食甜品——還對推薦的點心店熟門熟路!形象落差之大簡直爆笑,也為人物更添幾分可愛的氣質。
有些其實並非刻意搞笑的橋段,也因為描寫上反差太大,而產生意外的笑果。其中個人印象最深的,當屬一級魔法使測驗時期的鄧肯。
在前期人物介紹時,作者特意從他人角度,來側寫鄧肯是個政治手段何其「厲害」的人,才能在血腥殘酷的人事鬥爭中,站上一國宮廷魔法使的高位。人物外觀設計上,作畫也將之畫成城府深沈的老狐狸面相,細長的眼睛配上單邊眼鏡,活脫就是副奸角樣。
後來的表現則令人意外。測驗第一回合的小組對抗中,鄧肯的確充分展露他擅於謀略的手腕,但他同時也要求隊友不要下重手殺人,仁慈的行事態度就和前面側寫並不相符。到了魔力耗盡時,面對還有機會爭取的勝算,他更乾脆脫下法袍,「近身肉搏啊啊啊啊啊!!!!」
明明都垂垂老矣,還是滿腔熱血的拿出拳頭奮力一搏。畫面上看起來好笑,但又讓人不禁佩服這個老爺爺的氣魄和行動力。即便篇幅不多,宮廷魔法使鄧肯在這個篇章的形象,可說是塑造的飽滿且有趣。就算因為衰老而不如其他角色有著討好的外型,想必也能受到讀者喜愛。
之於主角之一的修塔爾克,反差敘事更為其帶來別開生面的登場。作為最強戰士艾冉的關門弟子,年輕的修塔爾克因為艾冉的推薦而被芙莉蓮招攬。但看似從紅鏡龍淫威之下保護村子的修塔爾克,平常在村民面前表現出沉穩強悍的樣子,其實本性卻十分膽小:
芙莉蓮:「修塔爾克,你跟魔物戰鬥過幾次?」修塔爾克:「當然是0啊!妳要幫幫我,芙莉蓮!我一開始的確是想要對付牠!可是我害怕到一步都不敢動!那傢伙能把房子當成蔬菜一樣劈斷喔!根本不是人類能夠對抗的!當時我是因為龍一時心血來潮才逃過一劫!後來不知為何龍就不再攻擊村子,於是大家都把我視為英雄!村裡的人都對我超級好!讓我根本就沒辦法離開啊!」
-《葬送的芙莉蓮》Vol.2 p.55-57
有意思的是,艾冉並沒有看走眼。到後來讀者才知道:修塔爾克膽小是真的,但同時他也過度低估自己的本事。紅鏡龍之所以沒有再攻擊他所在的村子,其實是忌憚比牠還要更強大的修塔爾克本人。經由芙莉蓮引導,修塔爾克僅僅兩下攻擊便獨自把龍擊倒,連他本人都難以置信。
加上跟艾冉相處的回憶點滴,至此,就建立起修塔爾克十足討喜的形象:缺乏自信之餘其實身懷強大實力、有著即便害怕也依然願意挺身而出的真實勇氣、不願意辜負他人期待的強烈責任意識,以及即便不歡而散也依然敬愛師父的純真善心...。
在之後的故事裡,修塔爾克也比較常負責耍寶、活絡氣氛的角色。與費倫其實只差臨門一腳就能更加緊密的相處模式,更讓讀者不由得期待起他們往後的發展。
「將甜葡萄變成酸葡萄的魔法」??
另一個非常有趣的特色,是關於故事中魔法的設定。一般奇幻作品的魔法效果通常相對單純,作為戰鬥或一些簡易物理功能的手段;《葬送的芙莉蓮》世界觀的魔法則似乎可以做到任何事。但也因為如此,本作的魔法效果通常都很侷限,幾乎到了「專法專用」(ad hoc)的地步:你想喝熱茶嗎?可以用「不斷變出熱呼呼的茶的魔法」。耳環不見了該怎麼辦?那就用「尋找遺失裝飾品的魔法」。想看漂亮的花海嗎?「變出花田的魔法」可以搞定...。
甚至有一些魔法,根本就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被發明出來。像什麼「把紅蘋果變成綠蘋果的魔法」、「將甜葡萄變成酸葡萄的魔法」,...呃,可能這個世界的魔法使個性都蠻怪的?
芙莉蓮旅行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到處去蒐集這些有的沒有的魔法。雖然常常在說出魔法的功能後,就會被旅伴吐槽說「真是無聊的魔法」,但她依舊樂此不疲。而這種隨興而致、好像可以無限擴展的魔法類型,除了充分表現出某種幽默感和趣味性,在敘事上也能藉此反映人物的性格。
比方說,千年前的大魔法使弗蘭梅,最喜歡的是「變出花田的魔法」,作為其弟子的芙莉蓮受其影響也是如此;通過檢定測驗的費倫在向師祖賽莉艾領取獎勵時,則是要求「將衣服的污漬輕鬆去除的魔法」。這些對於休閒、生活類魔法的偏好,都表明她們並不熱衷戰鬥,而是更看中魔法在日常中如何帶來樂趣與便利實用的面向。
再者,芙莉蓮蒐集的一些魔法,也直接連結到她過去與欣梅爾一行冒險的記憶。「把銅像變得乾淨的魔法」平常看似無用,但欣梅爾(為了芙莉蓮)在各地留下許多的勇者塑像,多年風霜後也變得斑駁,芙莉蓮旅途中正好能幫它們打理一下。至於「將甜葡萄變成酸葡萄的魔法」,更只是因為艾冉曾經說過他喜歡吃酸的葡萄(愈酸愈好!),才特別去取得的。這樣在拜訪艾冉的時候,就能夠好好滿足他嗜酸的口味了。
芙莉蓮看似性情冷淡,但透過這些枝微末節的描寫,無不在在突顯出她實則體貼的人情味。
絮語
在討論《葬送的芙莉蓮》時,部分網友時常會提出兩個看似缺點的要素,一是「人物表情不夠鮮明豐富」(也就是「面癱」),二是「戰鬥分鏡缺乏動態感」。
前者之於本作其實不是問題。《葬送的芙莉蓮》大致基調講求寫實風格,真實人物的表情變化幅度,本來就不像一般漫畫那麼誇張顯著。同時,阿部司顯然在追求的是「微表情」帶來的細膩演出,也就是僅使用眉宇和嘴角的角度細微變化,營造出含蓄內斂的情感。
例如說,欣梅爾在回憶中為芙莉蓮戴上花冠,或是挑選鏡蓮華戒指,都因為他含蓄而感觸複雜的些微表情波動,顯得既幸福又感傷。不用張揚情緒,就足以讓人感受其悲喜交集,演出品味堪稱一絕。
至於後者,其戰鬥的動態感的確是還有加強空間。不過本作畢竟不是以戰鬥為重點內容的漫畫,主要還是講究人情世故與人際互動的表現,包括戰鬥過程,也是以大量的心理戰為主,然後三五招之內就分出勝負。筆者個人認為,現階段他的戰鬥演出效果其實已經足夠。
另一方面,阿部司的作畫講求工筆精緻,在維持既有畫工精度的前提下,要再增加高強度動作場面的動態效果,恐怕就不是正常連載進度所能達到的目標。這多少有一些創作實務上的取捨考量。
在本作宣告動畫化之後,雖然有些人期待動畫製作上能夠加強動作戲的表現,但老實說,像這樣畫工細緻的風格,要想再動得漂亮,恐怕更加困難。個人只希望動畫能保有漫畫原本的整體氣氛,那種恬淡又充滿日常感樂趣的無窮韻味,才是《葬送的芙莉蓮》這部作品,之所以成立的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