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願》vs. 中國遊戲審查 強國帶給遊戲產業的影響超乎想像

由台灣獨立團隊製作的遊戲《還願》在今年初上市時甫造成轟動，不過如今已成為過去式，這款受到如《P.T》等遊戲啟發、充滿台灣信仰元素的心理恐怖遊戲，我們現在也只能透過觀賞其他人的遊戲心得、實況來體會了。

《還願》於今年二月登陸Steam，推出即獲得成千上萬的好評，然而卻發生了意外。開發商赤燭遊戲在《還願》上架七天後就將其下架，因為玩家在遊戲中發現一張帶有網路哏的符咒，上頭寫著習近平小熊維尼，像是影射中國國家領導人習近平。中國玩家隨之在遊戲的Steam頁面上負評轟炸。赤燭也因此發表數次道歉聲明，表示並無意在最終版本中使用此圖片。而最後《還願》從Steam上消失了。

七月初，中國政府撤銷了上海橘喵（Indievent）的營業執照，上海橘喵是《還願》在中國的發行商。赤燭之後於社群媒體上發表一則消息，對玩家和商業夥伴道歉，並表示遊戲在短期內不會重新上架。

在中國的遊戲市場經歷了兩年的動蕩之後，隨著限制創意自由的法律施行、以及騰訊這樣的大公司在全球的影響力越來越強大，現在的中國對整個遊戲產業的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談到中國的遊戲審查，《還願》只是個開始。

2016年，中國取代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電子遊戲市場，在此之前的15年，中國禁止外國遊戲主機的進口、販售，代表著這段時間中他們沒有PlayStation系列、沒有Wii，也沒有Xbox。禁令解除後開創了新的客群來源，結束了將中國玩家推向PC和手機遊戲的隔離時代，這有助於解釋中國作為電競強國的地位，以及對「微交易」手機遊戲的熱衷。

中國政府在 2017 年停止發放所有電子遊戲許可證長達九個月，禁止在中國境內銷售電玩遊戲，直到2018年初才重新放行，但同時也有新的限制。中國政府為遊戲設立了網路遊戲道德委員會，簡稱網遊道德委。他們的任務是確保在中國銷售的所有遊戲都符合相關的限制標準，而和這些標準相關的項目有暴力、宗教、吸毒、性、賭博、國家安全以及聲譽等。同時，中國的新聞出版局也對未成年玩家施加時間限制，要求開發人員在他們的電腦上加裝功能，在遊玩一定時間後自動關閉遊戲。

《英雄聯盟》也是中國使用年齡時間限制的遊戲之一。七月時，Riot Games使用玩家申請帳號時所輸入身份證號碼來判斷用戶年齡，並對未成年玩家實施兩小時的遊玩限制。中國政府也使用實名認證追蹤其他遊戲玩家的遊戲時間，例如《要塞英雄》和《魔獸世界》。在此之前，2017年時騰訊就已為手機遊戲《王者榮耀》加上了遊玩時間限制。

騰訊的規模不言而喻，對遊戲產業的影響也十分巨大。騰訊僅排在世界十大公司名單之後，公司價值超過3000億美元。騰訊互動娛樂本身擁有或是持有股份的公司名單中，有數十家知名的西方遊戲公司，包括Epic Games, Riot Games, Activision Blizzard, Ubisoft, Bluehole, Supercell, Grinding Gear Games和Paradox Interactive。而騰訊甚至是Ubisoft現在還能存在的理由─2018年騰訊透過收購Vivendi持有Ubisoft的5%股份阻止其對Ubisfot的惡意收購。

這對Ubisoft來說卻也帶來了麻煩的審查制度。十一月，隨著Ubisoft準備在亞洲推出線上射擊遊戲《虹彩六號：圍攻行動》，Ubisoft蒙特婁工作室宣布他們將修改遊戲的所有版本以符合中國法規。團隊修改了例如骷髏符號、吃角子老虎機、血液和舞者的霓虹燈等，將這些圖像修改或完全移除。開發人員承諾這些修改不會影響遊戲玩法，但玩家當然不買單。

而經過了粉絲的強烈抗議幾個星期後，Ubisoft蒙特婁工作室收回了這項決策，並將所有設計恢復原貌。

但這無法阻止中國崛起成為電子遊戲市場強者。截至 2018 年底，雖然遊戲發行執照凍結發放九個月，但中國仍是遊戲業的全球領導者，且此差距仍在擴大。儘管美國長久以來位於遊戲產業的中心，但中國在很多方面對開發者來說更為重要，包括客群規模。至 2018 年，美國估計有 1.66 億遊戲玩家，而中國有 6.2 億，兩者差距甚大。

這樣的統計數據造就了《暗黑破壞神：永生不朽》等遊戲推出的主要原因。去年底，當暴雪透露《暗黑破壞神：永生不朽》是一款有微交易的手機遊戲時，西方玩家恨不得立刻將工作室撕成碎片。習慣電腦為主的遊戲玩家並不對手機遊戲的推出感到興奮，也無法想像為什麼暴雪會執行這樣的決策。同時，中國占全球手機市場的一半，而這裡有6億玩家真的不介意遊戲中有「微交易」。手機遊戲目前是遊戲產業成長最快的部分，到2021年預估價值1000億美元，而其中大部分資金來自中國。

中國直到近年才逐漸對海外市場開放，目前中國 75% 的遊戲利潤來自於其國內需求，但由於取消禁令以及設立新法允許外國主機進入後，世界各地的公司都想試著打進這個市場。因此我們在《暗黑破壞神：永生不朽》和《虹彩六號：圍攻行動》中看到的狀況可能只會更加頻繁。

不僅是遊戲產業，例如Google也忙著和美國的監管機構、抗議人士以及自己的員工戰鬥。因為Google試圖要設計一款專屬於中國的搜索引擎，並符合中國的審查結果。而截至七月份，該項目已被取消。不過表示Google也想要努力擠入中國這個擁有8億用戶的市場。

相關法律條例、市場價值以及數十億美元的商機，這一切造就了現在的結果，一個由台灣獨立工作室赤燭遊戲所製作的《還願》因為小熊維尼而被強制下架。而這就是中國透過影響全球以及影響相關產業的方式，使其遊戲審查能夠在2019年的現在影響全球。

原文參考：engad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