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c Games對蘋果發起的聖戰是黑暗兵法還是單純不爽？

近期，Epic Games 和蘋果的訴訟一案流出了各種的資料以及廠商文件，讓我們能一窺《Fortnite》這號稱全球最受歡迎遊戲的細部數據，以及這場訴訟將如何影響遊戲產業未來的潛規則、格局與趨勢。(資料來源可以參考 The Verge 的報導)

《Fortnite》到底有多賺？ 2018~2019賺了90多億美元

首先根據上方的文件，2018 年和 2019 年，《Fortnite》的實際收入為 90 多億美金。2018年收入為 54 億美金，2019 年則為37 億美金。前兩年看起來很賺，但趨勢其實是往下的，從下方收入分布可看出，人數與收入不斷下滑中，最低點為 2019 年 11 月，單月收入為 1.9 億美元，與之前最高點的 4.2 億美元相去甚遠。

而就人數來看，Epic Games 內部也預期每年會以 7％的速度下滑。2019 年的月活躍用戶(MAU)也從最高點的 7500 萬，下滑到 5900 萬左右。

接著來聊聊《Fortnite》的商業模式。基底就是 Battle Pass 戰鬥通行證的介紹，簡單來說，就是將遊戲中的付費獎勵與遊戲過程綁在一起，玩得越多，獲得得越多，玩家就會更想付費。想要詳細了解的話，可以參考下方這個連結。

堡垒之夜：游戏付费的第三次革命

而《Fortnite》更會透過與不同的 IP 聯動合作，置入不同的場景玩法與獎勵，鼓勵玩家進行付費。透過下方我們可以看到，這些 IP 聯動，就是刺激付費與活躍最主要的催化劑。Marvel 系列就是屬於非常成功的合作案例。

從付費結構來看，《Fortnite》以 Battle Pass 配上裝飾性道具為主的商業模式，月付費率可到 20％，玩家的參與度還是頗高。但隨著時間，我們可以發現，不管是付費率(Conversion)還是平均付費金額(MAP)，《Fortnite》也有不斷下滑的趨勢。

疫情解救了下滑中的《Fortnite》

如果從Epic Games 的內部文件中，可以發現原本對於 2020 年的期待並不高，原本預估的整年收入只有 27 億。然而，一場疫情，對大部分的遊戲業都是強心針，對《Fortnite》同時也是。

根據流出的 Excel 表，《Fortnite》的收入從 2020/4 月開始成長，回到了單月四億美金的收入，據外媒報導，《Fortnite》2020 年整年的收入應該超過了 50 億美金，幾乎回到了 2018 年的高峰，人數也達到了 8000 萬的 MAU（月活躍用戶）。

神秘的跨平台數據-原來iOS用戶一點都不重要

但所有外流的資料中，最讓大眾意外的其實是下方這張圖表所代表的數據。《Fortnite》收入中只有 7％來自於iOS，主要的收入來自 PS、XBOX、Switch 等遊戲家用主機，三者加起來超過 80％。

更有趣的是，從 2019 年 Q4 的數據來看，《Fortnite》在手機端導入的用戶占了四成，但手機用戶占日活躍（DAU）只有 9.9％，收入 7.1％。《Fortnite》的玩家非常習慣在主機端享受高畫質、好的操作手感，以及最重要的......付費。

這也可以從下方的資料看出，就留存來看，手機端，甚至是 PC 端的留存遠不及主機端。可以說《Fortnite》就是一個適合在主機上面玩的遊戲。

跨平台的割地條款- Sony平台不能只玩不付錢

今年《原神》跨平台策略的大成功，也讓所有3A大廠都在朝手機、PC、主機同步宣發的方向進行。然而，對於 Sony 這樣的強勢平台來說，跨平台策略對其完全沒有意義，只是增加了收入往外流的可能性。

也因此，Sony 與 Epic Games 針對《Fortnite》的合作中，協定「如果跨平台用戶在 PS 平台的付費金額佔比低於 85％的話，玩家在PS4的遊戲時間占比﹥付費金額占比的部分，要另外抽取一定的分成給Sony」。

簡單來說，如果玩家都只來 PS4 玩遊戲但在 iPhone 付錢，Epic Games 依舊必須計算時間，乖乖付錢給 Sony。

這個案例非常特殊，因為《Fortnite》只配合Sony簽訂了這樣的條款。而這也告訴我們，跨平台策略對於終端平台入口來說，誰都很害怕成為那個被白嫖流量的對象。

小結：Tim Sweeney到底在下什麼樣的一盤棋

《Fortnite》雖然被疫情拉了一把，但原本的遊戲趨勢是往下走的，這點 Epic Games 內部也有相同的預估。疫情最大的好處是會增加玩家的遊戲時間，玩得越久，戰鬥通行證能夠達成的階層越高，就越能刺激玩家付費。

問題是，疫情結束之後呢？大逃殺的玩法模式能夠依舊維持相同的熱潮嗎？目前看來，即使《Fortnite》收入如 2020 般的預期下滑，依舊占 Epic Games 整體公司收入的近八成。因此最重要的策略還是如何將《Fortnite》"翻新"，在最新洩露的文檔中，其更新計畫甚至把模擬沙盒、街頭籃球的玩法引入遊戲中，吸引完全不同的玩家客群。

但這也代表了，大逃殺玩法的熱潮最高峰已經結束，《Fortnite》也正在探索新的可能性，也就是一直在說的 Metaverse 虛擬宇宙。

既然 iOS 用戶的貢獻遠不及主機用戶，那到底為什麼 Epic Games 執行長 Tim Sweeney 要一直找蘋果麻煩呢？

因為蘋果的30％拆分真的很高嗎? 從下方的文件中可以發現，幾乎所有的平台拆分都是30％。這一點蘋果並沒有比別人收取更多的錢。

因為行動端用戶是重要的來源嗎？雖然 2019 Q4 的資料顯示，iOS 玩家是最主要的新用戶來源，行動端的新用戶占比到了 40％。但Epic Games完全可以把這些用戶轉移到 PS 等主機平台上，只要像 Netflix 一樣直接關閉行動端的儲值入口，或給予折扣上明顯的差異即可。

畢竟以《Fortnite》精美的畫質，很多手機玩家願意改變遊戲習慣到 PC 或是主機上玩的，而原本的用戶行為也支持這種假設，這還可以避免支付給 Sony 額外分成的可能性，何樂而不為？

所以，我個人猜測，Tim Sweeney 目的是「遊戲行業所有的 30％規範」。Epic Games 在遊戲產業的野望是打造一個 Metaverse 虛擬宇宙，這個虛擬宇宙以 Fortnite 為主，未來可能會串連 Epic Games 的遊戲，甚至是自家 Unreal 引擎開發的遊戲。但不管內容再怎麼強，它的終端入口依舊是由行動、主機廠商所圍繞的30％陣線，PC的分成雖然少，但收入占比不高，終端呈現因設備顯卡而定，畫面沒有主機品質穩定，行動力也沒手機佳，處於一個很尷尬的位置。

所以要找一個突破口去打破這個30％規則，其中收入占比最小，最有壟斷氣息，又最顧人怨樹敵最多的，就是蘋果。即使《Fortnite》黑暗兵法故意被蘋果搞到下架，損失也不高，甚至還可以博取聖戰的美名，贏取大部分開發者的好感，為 Epic Games Store 多了另一條招募誘因。

現在大家知道行業都抽 30％了，也全面討論這個趴數的合理性。也有遊戲公司跑去對 Steam 開炮要求降低分成了，而這把火會不會巧妙的燒到主機廠商，我們也可以拭目以待下。(如果成真我覺得Tim Sweeney應該是臥龍谷出來的)

只要任何終端平台的 30％定律因此往下調，對坐擁全球最成功遊戲之一的 Epic Games，打造未來的 Metaverse 就有更多的空間。

而對蘋果來說，除了被打得有點莫名其妙以外，還因此降低了給中小廠商的分成以外，《Fortnite》的案例也展示了一種可能，那就是未來的跨平台 3A 遊戲，雙平台 Apple/Google 行動商店是有可能變成被白嫖的過水站。廠商透過手機導入大批用戶，並將用戶轉往主機、VR、PC 等提供更高畫質享受的設備端。即使是年輕 Z 世代，他們也願意花錢在主機上玩遊戲的。

所以這場世紀之戰，對遊戲行業的各種潛規則、收益結構、未來趨勢的影響，可能都會比我們想像中來的深遠。

P.S.當然也不排除 Tim Sweeney 只是單純看蘋果不爽而已…